湘侨丨加油啊,晋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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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来源湘侨著作《无影灯外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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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才，作为医生很希望你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，再次回到以前。可惜现在的医学还做不到。

《门诊的那些事儿（19）》

作者丨湘侨

加油啊，晋才！

1

今天门诊第一个号是留给晋才的，不是他预约我，而是我提前一周预约了他。

一年前，医院通宵护理重病的老爸。第二天回到家、洗完澡正准备休息的他，突然双下肢麻木、剧痛。2个小时后两条腿就不能动弹了。

晋才的亲外甥女是我的同事。于是急急忙忙从外院转到我这里。

晋才与我行医日志里曾写的阿来一样（见文章《阿来》），得了一个罕见的病：自发性硬膜外血肿（管四肢活动的脊髓外面莫名其妙地出血，形成血肿压迫脊髓）。

不知道各位还记得吗？瘫痪的阿来很幸运，因为在紧急准备手术的过程中，她的瘫痪症状越来越轻，因此躲过了一刀。

阿来现在很好。至今我都很得意当初没有给阿来开刀，这是我行医生涯中写下的很漂亮、很浓重的一笔。

晋才可没阿来那么幸运了，他越来越重。来的时候双下肢全瘫，连小便也不行。他的病情必须手术，并且还要争分夺秒地尽快手术。

一些必要的准备后，到了下午快六点，这是一个很尴尬的时间——马上做，就意味着我们可能晚上快九点才能吃晚餐；吃了饭做，晋才的手术又要晚1个小时。

但他可等不得，于是通知师弟立刻进了手术室。

手术中发现一个约樱桃大小的血肿压迫了他的胸椎部分脊髓。手术很顺利、很漂亮。但他能否恢复只有天晓得了。脊髓损伤致瘫痪至今是世界的大难题。

吃罢晚餐我很晚才到家。躺在床上甚是伤感：作为顶梁柱的晋才，家中有三个未成年的女儿，更令人心痛的是，晋才还有一个需要他照顾的患精神病的妻子。

那晚做了一夜的梦，梦中尽是他。梦见手术后，他的脚趾头能动了。梦中我开心极了。笑着醒来后就彻底失眠了。

好不容易捱到天亮，我急急忙忙赶到病房，还没正式查房前就去看了他。可惜他的脚趾头一丁点都动不了，一丝丝知觉都没有。这令我很伤心。

他笑笑地对我说：“谢谢你，袁医生。”

那天早上我才看清楚，晋才长得很帅气很阳光。他的淡定、他绅士般的笑容让我想起了曾经被我手术过的正（见文章《正》）。这样的笑是一种礼貌，更是一种力量，它暂时冲淡了我的伤感。

脊髓损伤手术后能否恢复关键是看前三周，如果手术后三周内能有所恢复，大概就不会太悲观。可惜晋才住了三周，到出院时两条腿依然很固执地纹丝不动。

六个月后，晋才来了。高兴的是他的右腿已经能活动自如，悲伤的是他左腿仍然纹丝不动。晋才还是笑笑地对我说：“谢谢你，袁医生。”我再次伤感了。

之后，他没有再来，我却一直惦记他。

前几天，我联系他外甥女：“你舅舅进步了一点没？能否让他来我门诊看一下？”

今天一大早，晋才已经在门诊等我了。坐在轮椅上，依然微笑着招呼着我。轮椅后面那个戴着口罩面无表情的女人大概就是晋才的妻了。

“晋才，如何呢？左腿能动一点了吗？大小便能控制吗？”

“袁医生，我拿拐杖都可以走了，坐轮椅是因为可以快点来门诊等你。”晋才很自豪地告诉我。话毕，他用力扶着拐杖“嗖”地就站了起来。拿着一根单拐，跟着我进了门诊。步伐虽然有点慢，走得也不是太稳。但我与晋才都很高兴。

“袁医生，谢谢你，真的是因为你，我才站起来了。”晋才还是那么文质彬彬地笑着对我说。

我很惭愧地回答：“晋才，作为医生很希望你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，再次回到以前。可惜现在的医学还做不到。我知道你其实是不满意的，谁不想这一切犹如一场梦，醒来后又是曾经那个活蹦乱跳的自己。”

“袁医生，我真的很感谢你，我现在不需要人照顾，我已经很满足。大便能控制了，小便也基本可以了。我很知足了。”他说得很真诚，我听得很伤心。

晋才试图再次坐回轮椅时，轮椅方向不对，差点摔倒。站在他后面的女人，没有任何表情很机械地站着。我赶紧过去给他摆正了方向，晋才再次对我笑笑：“谢谢你，袁医生。”

今天要晋才来我就是想看看他，没有任何需要检查或者治疗的。

晋才临走时说：“袁医生，如果去大嶝岛记得告诉我。”

“你是大嶝岛的？那你家的地有没有被征用呢？”（厦门国际机场选址大嶝岛，目前正是建设前期）

“有的。”晋才很高兴地答道。我也很高兴。

谢谢您，上帝！

晋才还会进步的，明年再约他。

年4月

作者介绍

湘侨

湖南武冈人侨居福建厦门也。姓袁，名华澄，骨科医生。爱做医生，至今以医生职业为荣。

行医理念：“对信任自己的患者怎么好都不为过！”

爱摄影，并不爱行文。行医过程中常被患者感动而情不自禁地记录了一些故事。易激动，因此也忍不住地记录了一些别的。

《无影灯外》是袁医生闲暇之余在网络上写下的一些杂文，共计47万余字。至今累计点击阅读量约80万人次。既有对亲情、友谊的记录，也有对世事的一些感悟。更有他惊心动魄、独一无二的数次西藏游历的记载。当然更多的是行医中的一些故事（约15万字）。生命的坚强与美丽、病人、医生的相互信任与坚持，让书中的故事令人动容。《无影灯外》一书4月23日正式出版，好评如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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